第六章 拍你妹的《七国传》！（2）
“今天的事副导演跟我说了。”
黎舒河看了她一眼，冲小石使了个眼神。小石立即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盒饭递给王佳雨，“还没吃饭吧。”
本来就很紧张的王佳雨，在苏优、导演和叶烽的三重压力之下，表现也就越来越糟糕，甚至到后来僵硬地连台词都会念错。
王佳雨瞥了她一眼，依然没说话，她低头朝门口走去。苏优却往旁边迈了一步，挡住了她的去路。
不，这不是别人看到的，而是她自己真实的倒影。
苏优却索性靠在门上，“我就不让，你能拿我怎么样？”
“让开。”王佳雨低头，生硬地重复了一句。
小石见王佳雨跟盒饭里炒茄子一样蔫，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，“没事啊小胖妞，黎哥就这性格，刀子嘴豆腐心，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王佳雨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，然而目光已经彻底地被车子前面放着的几盒盒饭吸引了。经过一下午的拍摄，她此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，只要给她一把刀叉，她能吃得下一头牛！
王佳雨将戏服脱下来，换上自己的衣服，正在拉外套拉链的时候，休息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。她吓了一跳，抬头发现进来的是苏优。
“让，让开……”
“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说的吗？想当吕克·贝松，想拍出好电影。如果你说这些漂亮话只是为了赢得我的同情的话，那我还真是一片苦心喂狗吃了。”
王佳雨在《七国传》中，演的是一个戏份不重，但是作用很大的角色。她演的是穆国的长公主穆静姝，与穆国左将军自幼两情相悦。女主辅佐的承国大军压境，而穆国国君不思进取，意图割让西方十四城俯首求和。穆静姝前往边境鼓舞士气，却发现一众将士殊无斗志。穆静姝披上战甲，亲自上阵，受伤被掳，承军意图以其为人质，获得更大的利益。穆静姝却自刎于三军之前，临死之时念出了花蕊夫人的名句：君王城上竖降旗，妾在深宫哪得知。十四万人齐解甲，宁无一个是男儿！
黎舒河的态度并不比以往任何一次严厉，不过是凉凉的语调，然而听在王佳雨耳中，语气中的失望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让她觉得害怕。
她也不知道怎么了，那些在看剧本时出现在脑海中的场景，就是没有办法如愿地表现出来。剧本的每一句台词她都倒背如流，对人物的情绪也都有仔细揣摩过，说出来时却僵硬得跟台复读机似的。
剧组的盒饭实在是算不上好，一个炒肥肠，一个芹菜肉丝，一个炒小白菜一个煎荷包蛋，王佳雨领到自己的那份，站起来打算找个没人的角落自己一个人静一下时，正好撞上了径直朝她走过来的苏优。
她站在一棵树下，静静地看着叶烽，想象着自己和他配戏时的场景。
“在看叶烽？”
突然外面响起敲门声，苏优连忙退开将门打开，见来人是《七国传》的男二号文喆，立即露出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，“文前辈，你怎么过来了。”
黎舒河将她一路带出了剧场，沿着古香古色的街道走了约莫五百米路，一处民国的旧宅出现在眼前。
文喆朝里面瞥了一眼，笑着说：“剧组盒饭到了。”
“那你现在虽然瘦了，和以前有什么区别？”
王佳雨大喜过望，喊了一声“BOSS”立即跟见到了老母鸡的小鸡似的飞奔过去。
王佳雨将盒饭吃完，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儿，跟小石道别之后回到剧组。剧组正在拍夜里的戏，一群人围着叶烽和女主忙进忙出。
吃到一半，黎舒河突然开口，问：“你为什么想减肥？”
眼看着王佳雨就要扑上来了，黎舒河立即伸手做了一个止步的动作。
她现在只有一百多斤，她有黎舒河这个金牌经纪人，她借着林光佑的东风一炮而红，拥有这么好的资源和起点，可是别人，看到的依然只是缩在角落里那个卑微怯懦，被人欺侮辱骂都不敢还一句嘴的死胖子。
王佳雨吸了口气，再次站到镜头前，看着叶烽念出台词：“出云，穆国虽重，而你尤甚穆国……”
“别这么拘谨，想怎么叫怎么叫，”文喆爽朗一笑，露出洁白的牙齿。
王佳雨吓了一跳，回过神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文喆已经走到了她身旁。
“你……”
“哟，小国际高。”
王佳雨狼吞虎咽的时候，黎舒河点了一支烟，慢慢地抽着。
王佳雨缩了一下肩膀，抬头看向监视屏的方向。
由是士气大振，穆承两军鏖战，陷入胶着状态。
王佳雨接过，朝着小石露出被压迫农奴见到红军时的感激眼神，让小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这得是饿到了什么境界啊，一盒盒饭而已，至不至于啊。
“叫我文喆就行。”
黎舒河冷哼一声，“跟我过来。”
一听到“盒饭”两个字，一直表情黯然的王佳雨这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神采，趁着文喆和苏优还杵在门口的时候，侧身从苏优身边溜了出去，朝着盒饭发放地点飞奔而去。
“CUT！你的演技被狗吃了吗？！是不是明恺的新人都这副德性？！你演不了让黎舒河早点给我换人！”
“我的耐心有限，不会栽培没有潜力的废物，你好自为之吧。”黎舒河说完，将烟掐灭，抄起一盒盒饭走出了车子。
“CUT！看没看剧本啊，知道穆静姝是个什么形象吗？这样恶狠狠是在话别还是在咒人去死啊！”
王佳雨一路跟着黎舒河进了这民国的宅子，发现这里是电影《惊梦》的片场，那些坐在门槛上吃着盒饭的，一个个都是娱乐圈响当当的大腕。
王佳雨见黎舒河表情阴沉，不由有些惴惴不安。不过由于有导演的凶悍和苏优的刁难在前，黎舒河的冰山脸对她而言简直就已经是如沐春风了。
王佳雨将筷子捏在手里，低头讷讷地说了声“对不起”。
跟高露洁广告似的，王佳雨默默地想，她见文喆似乎比想象中要平易近人得多，静了片刻，鼓起勇气看着他，“文哥，你演戏的时候，如果始终没办法演出想象中的状态，会怎么做呢？”
没跑几步，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。她停下脚步，转身，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，只见黎舒河正站在树下。
导演站起来，将脚下碍眼的矿泉水瓶狠狠踢了一脚，“这么一个简单的镜头你让整个剧组陪你反反复复拍了四十分钟！是不是不行？不行咱们趁早换人！”
苏优冷笑一声，“我警告你，不要以为能和叶烽搭戏就了不起，我今天就告诉你了王佳雨，有我苏优在的一天，你就别想在这娱乐圈混得舒坦。”
王佳雨连忙摇了摇头，“不，不用。”说着就飞快的跑开了。
王佳雨没说话，默默地扒着饭。
而和王佳雨配戏的叶烽，在她反复NG的情况下，也开始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。
最后导演也不欲耗下去了，将下一个镜头挪到前面。扬言如果王佳雨明天依然没有任何进步，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换人。反正目前王佳雨一个镜头都还没成功拍出来，换人是分分钟的事情。
王佳雨默默地将拉链拉上，低头没说话。
王佳雨刹住脚步，露出灿烂的笑容，“BOSS你怎么来了。”
“CUT！”
夹在筷子上的鸡腿顿时一下子落进了饭盒中，王佳雨露出怔忡的表情。
“怎么？爬导演床这招不管用啦？”苏优笑得粲然，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刺耳。
那里站着正在吃着话梅的苏优，不管王佳雨做什么动作，说什么话，她都会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嘲讽表情。
周寨影视城就是这样，可能上一步你还徜徉在秦汉，一转身就来到了唐宋。
“CUT！蒋出云是你的情人不是你宫门前的带刀侍卫！亲密一点！”
所以说小石同志是无法理解吃货的世界的。
“哎呀佳雨对不起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没想到你会突然转过来，要不……我的那份就给你吃吧。”
王佳雨愣了一下，从食物上分了几个眼神给黎舒河，“为，为了不被人嘲笑。”
“如果你不能通过自身找到自信，多瘦对你来说都没有用。在你心中，你还是原来那个胖子。所以你会继续遭到耻笑和欺负，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。”
“BOSS，我……”
盒饭结结实实地落在地上，金黄的荷包蛋上沾满了灰。
王佳雨一脸沮丧地回到休息室换衣服。
第一场戏，是叶烽演的左将军蒋出云出征之前和穆静姝分别的一个场景。
王佳雨跟着黎舒河上了保姆车，一上去坐在前排的小石就回过头来冲她一笑，“小胖妞，好久不见。”
王佳雨露出为难的表情，“我，叫你文哥行吗？”
大家都处在一个吃了弹药，随时都要爆发的状态。
“文，文前辈。”
王佳雨静静地看着苏优，沉默地与她僵持着。